利用數字貨幣洗錢,已經成為各國金融監管機構共同面臨的一大問題。
究竟該如何應對利用數字貨幣洗錢?記者采訪了業內有關專家。
利用數字貨幣洗錢比較隱蔽
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法與金融研究室副主任尹振濤向記者回顧了數字貨幣的誕生歷程:比特幣的出現不只是為了貨幣發行,而是確實產生了一種全新的貨幣,但更重要的是,比特幣產生了一個交易體系。比特幣最初的使用者大多數是灰色地帶的交易者,在諸如販毒、黑客、洗錢等灰色交易領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后來才逐漸成為公眾廣泛關注和應用的對象。
數字貨幣具有匿名和去中心化的特性,亦存在較大風險。
“數字貨幣面臨兩方面的風險。第一是技術層面,數字貨幣依賴于區塊鏈技術和一個系統,這就會使其遭受安全沖擊,比如計算機系統的黑客攻擊,我們在這個過程中看到過很多實際問題。”尹振濤說。
2017年5月,名為WannaCry的比特幣勒索病毒在全球爆發,波及超過70個國家的網絡,病毒感染者被要求支付比特幣贖金以換得文件解鎖。
尹振濤認為,數字貨幣的另一個風險是信用風險問題。因為數字貨幣交易存在中間商,這些中間商不同于現實中的組織。現實中的組織是看得見、摸得著的,但數字貨幣的中間商是在網絡上的,風險更大。
“比如在國內買比特幣,然后再去國際市場上任意兌換成其他貨幣,這就突破了外匯管理規定。時間短、效率高、成本低、易于躲避監管的特性使數字貨幣成為洗錢利器。相比于傳統手段洗錢,通過數字貨幣技術洗錢更加便捷,同時比較隱蔽,容易躲過金融監管。”尹振濤說。
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趙占領認為,數字貨幣具有匿名性、快捷性和不可撤銷性,加上比特幣等數字貨幣在世界范圍內具有高流通性,因此很多不法分子將數字貨幣作為新型洗錢渠道。而且,通過數字貨幣洗錢有很多種不同的實現方式,總體而言,新型洗錢方式被發現、查處的幾率比以往更低,很多國家還沒有有效地打擊數字貨幣洗錢的手段和技術。這些因素導致不法分子更青睞這種洗錢方式。
利用數字貨幣洗錢涉嫌違反相關法律法規。
“利用數字貨幣洗錢主要違反刑法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規定。刑法中專門規定了洗錢罪。相關司法解釋規定,明知是毒品犯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犯罪、走私犯罪的違法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為掩飾、隱瞞其來源和性質,而提供資金賬戶的、協助將財產轉換為現金或者金融票據的、通過轉賬或者其他結算方式協助資金轉移的、協助將資金匯往境外的,或者以其他方法掩飾、隱瞞犯罪的違法所得及其收益的性質和來源的,都構成洗錢罪,應予追訴。利用數字貨幣進行洗錢,根據其洗錢的具體方式來判斷,可能屬于前述的一種或者多種行為。”趙占領說。
投機和炒作維持比特幣價格
正因如此,數字貨幣的興起、區塊鏈技術的發展給傳統金融監管帶來了挑戰。
“因為有了新的技術,金融和科技相結合,完全不同于對傳統金融的監管。從理論上講,挑戰是巨大的,灰色交易地帶看不見、看不透、找不著。我們的監管機構是中心化的,而區塊鏈是去中心化的。我們監管機構是這種中心的組織,而區塊鏈是一種平臺化的組織。”尹振濤說。
目前,國內關于虛擬貨幣的規定主要有兩個。2013年,多部委發布《關于防范比特幣風險通知》,對比特幣風險作出重要提示。2017年9月4日,央行等七部委再次聯合發布公告,稱首次代幣發行是未經批準非法融資行為。
“這是兩個最重要的規定,目前我國禁止了國內的比特幣交易。”尹振濤向記者解釋,“同時,我國還禁止了第三方支付機構,也就是禁止支付機構為比特幣提供支付渠道。除此之外,目前沒有太多的法律法規進行約束和管理。”
對于一些數字貨幣玩家稱“洗錢是維持比特幣價格的一大支柱”的觀點,尹振濤回應稱,最初比特幣的價格上漲與其在洗錢領域的廣泛應用價值有很大的關系,但在現階段,投機和炒作才是維持比特幣價格的最大可能。
趙占領認為,利用數字貨幣洗錢,其手段多樣。比如,可能采用技術手段,將資金轉入加密貨幣系統,然后再部署各種轉賬地址,導致難以查詢其交易路徑。也就是說,技術進步推動的洗錢從行為上越來越難以被偵測與阻止,加之具有跨地域性,全球應對機制的缺失更加劇了這種局面。
保證數字貨幣交易可追蹤
嚴峻的形勢呼喚金融監管變革。
“區塊鏈是一個去中心化的分布式‘賬本系統’,可以用于登記和發行數字化資產、產權憑證、積分等,并以點對點的方式進行轉賬、支付和交易。”尹振濤認為,“區塊鏈技術是一把雙刃劍,從技術的角度看,既然區塊鏈可以用于洗錢,那么也可以通過技術手段進行反洗錢。這一邏輯是成立的,而這也是我所倡導的監管科技的重要方法之一。”
“對于數字貨幣金融監管而言,第一點是要明確法律定位。目前對以比特幣為代表的數字貨幣是一種虛擬資產還是虛擬貨幣仍不明確。其次,現有配套政策的效果不明顯,盡管名義上已經禁止了首次代幣發行和數字貨幣的交易,但是事實上卻未完全禁止。禁止首次代幣發行跟比特幣反洗錢之間的關系并不十分緊密,但是對幣幣交易作出了一定限制,可能對洗錢產生了一定約束,但目前效果尚不明顯。最后,需要引入科技手段,用先進的科技手段監管金融領域的高科技交易。”尹振濤說。
趙占領認為,對于洗錢行為,可以通過數字貨幣的方式進行追蹤,保證數字貨幣的可追蹤是全球范圍內應對洗錢犯罪的關鍵。同時,利用數字貨幣進行洗錢的行為很多是通過交易所進行,因此,應該對數字貨幣交易所建立更嚴格的管理和規范,要求交易所切實采取技術和管理措施,充分履行反洗錢的義務以及發現洗錢行為后及時向相關主管部門報告。□ 本報記者 杜 曉
□ 本報實習生 付紫璇
